Insomniac

【drarry】余音

微博越来越不稳定了,把一些旧文搬过来屯着,虽然现在看看十分黑历史……不过大概也算是成长的痕迹【自我安慰】



第一章

Draco惊讶而恼火地坐在自己卧室那架昂贵精美的管风琴前,试图从窗外灌木愉快的颤动与种种细小的声音中分辨出那缕若有若无的小提琴声。

这是六年级暑假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炽热的阳光和弥漫着红茶与奶油香气的下午。

Draco的房间在庄园的最侧面,再向外去就是围墙,墙外是窄窄的后巷,他暑假的每个下午都是呆在卧室里,在那架从他五岁起就放在房间一角的管风琴前度过。

时间一旦被揉碎在乐章中就流逝得飞快。

Narcissa·Malfoy在一年一度的纯血统家族聚会上最喜欢回忆的故事之一,就是小小的Draco第一次随着父母去乐器行就死死抓住管风琴的腿听琴师弹琴不肯走,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从Draco还只能坐在母亲膝头的年纪讲到他已与父亲并肩而立都不腻。

的确,管风琴辉煌而壮丽的音色曾让他沉迷,但是不是现在,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被窗外那个未知来源又恼人的小提琴声占据了,几分钟前那阵清晰而突兀的小提琴声打断了他g小调赋格最喜欢的一段。

Draco惊讶地停止,没想到那琴音也随之停止,等了半分钟,他再次按下琴键,窗外的琴声也应声而起,显然,对方是专门在应和他的演奏,而且那琴声也古古怪怪的不同寻常,比起一般的琴音来似乎格外低沉。

Malfoy庄园全城皆知,而庄园里在下午三点有时间有心情弹琴的是谁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想到,然而Draco对于对方却一无所知,这让他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恼火感。

他冲到窗前扒着窗台四处张望,窗外的一切都是一个可爱迷人的七月下午应有的模样,阳光亮得生烟,翠绿的叶子泛着金色的光芒,然而狭窄的小巷里空无一人。

“喂!”对面的居住区静悄悄的,每一扇窗都紧闭着,似一张张抿住嘲讽笑意的嘴。

“什么人!”一阵微风吹过,树枝刮蹭着墙壁发出细小的声音,窸窸窣窣。

Draco对着那段几步便可走完的小巷用遍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咒语却只是徒然。就连被气急败坏的大少爷丢到窗下去的家养小精灵都抓不住丝毫对方的行踪——不过这至少确定了一点,对方也是巫师,而且相当高明。

一下午的搜寻以一句“等着吧!我爸爸会抓住你,把你挂到铁钩上,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肠子流出来!”而告终。

就连晚餐时母亲亲手制作的枫糖浆布丁都没能挽回他的好心情。

况且Draco并不真的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父亲,现在有重要得多的事情等着他操心。

那是Malfoy庄园上方沉默的空气,是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去触碰甚至假装它不存在的事情。

“明天你再敢来!”临睡前,Draco盯着巷子中布下的种种屏障咬牙切齿,唰地一声拉上了窗帘。

然而两个星期过去了,连静音咒都阻挡不了的小提琴声却依然在每个下午三点Draco坐在自己琴凳上的时候准时伴着他按下的第一个键响起。

 

第二章

管风琴本并不是很适合合奏的乐器,然而对方的提琴那不同寻常的喑哑音质却与它格外契合,好几次Draco憋着一口气突然改变节奏或曲目,对方却总是转几个调就跟了上来,而且,德拉科确信他听出了演奏者的愉悦——甚至还有嘴角一抹不由自主的笑意——就像是在纵容他的任性。

德拉科不得不承认,那该死的混蛋跟得还真不错。

从小他只和布雷斯还有其他几个出身纯正的孩子一起合奏过乐器,但他那随心所欲的变化总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不不不,布雷斯,这里就是应该加强,因为写这一段的时候作者正想到他那个可爱得像朵花一样的小女朋友而兴奋得像头发疯的驴。什么乐谱上的标注!我弹是因为我喜欢,布雷斯。不是为了讨任何一个几十年没碰过琴、涎水流到胡子上的老头子专家的欢心。”

小提琴的主人是德拉科十七年来遇到的第一个同意那关于小女朋友的事的人。

但是既然已经抓不到对方的真身,不在演奏上压对方一头怎么能甘心。

他依靠多年练习近乎本能似的反应任由手指在键盘上跳动,却耐心地在管风琴响亮的音乐中分辨和揣摩着对方的风格、不放过任何一个漏洞和破绽。

终于,小提琴被他逼得在一个短促的揉弦中稍微走了音,“哈!”Draco立刻发出一声得意而响亮的嗤笑——就好像他确信那不露脸的对手一定能听到——同时用力砸下一个大和弦。

一曲终了的Malfoy少爷得意地从琴凳上跳起,抓起旁边的冰镇柠檬水一口喝了半杯,连十岁时为众宾客演奏一曲之后父亲的称赞都能没有让他的心如此剧烈地跳动。

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胳膊,他再度坐回琴前,这回响起的是一首轻快活泼的小调,窗外的小提琴跟了一个小节就巧妙地穿插进了高低起伏的旋律中,德拉科轻轻哼着音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合奏多么默契。

楼下,一群神色阴沉的男男女女正穿过他的琴声,走向地窖,惨绿色的火把被拴在墙壁上熊熊燃烧。

 

第三章

Narcissa捧着一束刚摘下的玫瑰替换掉大厅窗边花瓶里只是稍显萎蔫的百合,手一抖,淡黄的花粉掉落在暗绿的长裙上,最近她的手总是没来由地发抖。

清晨,Lucius在餐桌前优雅地叠好看过的预言家日报放到一边,摩挲着高脚杯纤细的杯足,背对着Draco离开餐桌的背影说:“去书房等我,Draco,我们有些正事需要谈谈。”

那一瞬间她的手也曾像这样颤抖,银餐刀切过香肠在碟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楼上Draco又在弹琴了,沉重而急促的琴音像是一场绝望的风暴。



七月的阳光怎么会如此阴冷,冷到他的全身每一条肌肉都在发抖。

那笼罩在庄园上空的沉默空气终于凝成了固体,而他毫无防备,一头撞了上去。

他的手指正在琴键上跳跃吗?

他确实吃过午饭吗?为什么他的胃里像是生吞下了一条活蛇般冰冷滑腻。

他真的几小时前坐在父亲的书桌前,用颤抖的口气说出他不想加入食死徒了吗?

真的?他的舌头真的顶到上颚,向着父亲发出了那个代表拒绝的No?

这一定是《地狱组曲》迷幻而可怕的陷阱。

他的手指僵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

那双与他相像如镜像的深灰色眼睛里浮动着的如此不Malfoy的情绪不断闪现在他眼前。

“如果可以,Draco, my boy,我永远都不会问你这个问题。”

他一定是听错了。

 

突然窗外再次响起了琴音,将现实一点一点拉回到德拉科脑中。这是Draco第一次听到这神秘的小提琴的独奏。那是一段抒情而柔美的旋律,带着无限缠绵和眷恋,让人想起明朗的日子中阳光的香气。

平心而论,拉得还不错,如果忽略那几不可闻的颤抖。

然而几小节过后,一个明显尖利的不和谐音让Draco突然醒悟过来此时正是探知对方身份的好机会,正当他用一个减震咒越窗而出落到地上时,琴音却突兀地戛然而止,只剩尾音还在微微颤抖。

夕阳在青灰色的围墙上投下大片暖色的光辉,巷子里空无一人,空气中回荡着幻影移形后留下的魔法痕迹。

围墙下静静地躺着一把小提琴,影子被夕阳拉得斜长,比通用尺寸更为狭窄的腰身和面板使它显得格外修长,仔细抛光打磨过的面板上细细地刻着简单却流畅的花纹。

是业余的人自己做的琴吧——Draco弯下腰轻轻提起它——难怪声音那么奇怪。

淡黄色的指板上留着些许暗色的斑点,冷冷地盯着Draco。

让他突然有些心慌。

从此以后,Draco再也没有听到过那古怪的小提琴声。 

第二天,脖子上挂着霍格沃茨校徽标牌的猫头鹰飞到了庄园,通常总是印着新学期书单的淡黄色羊皮纸这次用哀伤的语气宣告霍格沃茨进入无限期停课状态。 

战争,正式爆发。 

 

第四章

预言家日报已经放弃了猫头鹰,全部换用凶狠的鹰隼送报,头版毫不意外地又是哈利波特那张愚蠢的脸,警惕的光在眼睛里闪动。从Draco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那副表情,时刻保持着警惕与惊讶,仿佛受惊的兔子般提防着会随时从哪个角落里跳到他眼前的危险。

此刻,正是这个无数次被Draco的小恶作剧捉弄到的男孩,带领着最后一批不肯屈服的人和已经占领大半个英国的敌人对抗。

战争的冷冽气息很快席卷了整座城市,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行色匆匆地进入庄园又离开,经过Draco身边时留下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母亲在晚餐后走进他的房间,用纤细苍白的手指帮他抚平床罩上皱褶,离开时优雅地站在门边,叮嘱他最近“减少出门”,口气柔和得过分。

他明白,当母亲说“减少”的时候,她真正的意思是“禁止”。

“知道了,母亲。”他恭敬地回答。

 

接下来的几个月在Draco的记忆中却只像一天一样短暂而模糊,父亲有意地将他与其他食死徒隔离开,他不出庄园、不看报纸、只是梦游般在庄园狭长的走廊和大大小小的房间游荡,偶尔楼下的会议和讨论会被孔隙里的风刮进他的耳朵,顽强抵抗、久攻不下、消耗战、心理战、种种意义不明的词在他的脑海中一过而逝,战争、死亡,不真实得像是月光下庄园门厅里的鬼魂。

有时那架闪亮的管风琴也会撞进他的目光——Lucius请了全城最好的技师来帮他精心调音和护理——然而他却再没有了碰它的欲望。

那过于辉煌壮丽摄人心魄的乐声让他感到恐慌,仿佛会惊扰未知的亡灵。

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管风琴华丽的音色被一缕细如游丝的琴音贯穿,如同响亮悠扬的圣歌之下被放逐的异教徒忧伤的低吟。

 

Draco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如此胆怯,可是他害怕鲜血粘在手上滑腻的触感,他害怕那位死死护住自己孩子的母亲已经黯然无光却依然紧紧盯着他的海蓝色眼睛,他害怕凄惨的尖叫和刺耳的笑声,更害怕那位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的王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谈论着明天的“行动目标”是哪个街区。

 

他看到母亲与即将前往欧洲大陆的父亲吻别时迅速背过头去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又迅速转回头,换上与其他人一样冷静而疯狂的微笑:“无上光荣。”

他看到了父亲脸上的伤痕、贝拉曾在三楼的书房堵住他告诉他父亲因为在lord面前维护他而受到了严厉的责罚,“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他至今仍记得姨妈粗糙的手掌和尖利的指甲紧紧扣住他的胳膊时灼热的触感,“小小年纪就一副活不长了的样子。”

所有这些都糟糕透了。

相比之下,某个不知名的提琴演奏者简直渺小得不值一提。

 

 

终于

预言家日报的头版依然被哈利波特放大的脸所占满,只是昔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The Boy Who Lived

DIED

曾经被他嘲笑“泥巴种”之后怒气冲冲得如此生动的脸,此刻凝固成石膏像一般的呆滞。

曾经骑在扫帚上大笑着指挥《韦斯莱是我们的王》的男孩,一头火红的头发被鲜血浸成黑色。

还有、黄金男孩,他的眼镜一定是丢了,平日总隐藏在镜片之下的眼睛此时才显现出几分女孩似的秀气。

报纸被送来的时候Lucius还在苏格兰处理新政府的交接没有回家,Draco将报纸递给Narcissa,她面无表情地迅速扫过头版,目光却悄悄在第二版的右下角流连着。

那里有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的照片,Draco知道。

察觉到Draco的注视,Narcissa径直一抖把报纸折了起来,抬起头时嘴角已挂上了标准“上流阶层”式的笑容,

“结束了,Draco。”

 

母亲安慰意味如此明显的注视下,Draco放下了刀叉,

“我不想吃了,母亲,波特的那张蠢脸让我想吐。”

 

响彻整座庄园的欢呼声中,Draco冲到盥洗室,把刚才勉力咽下的煎肉和面包全都吐了出来。

 

“Draco,你从来就不是个杀人的人。”

胡子长得可笑的前校长总是睿智到让人痛恨。

 

父亲终于回来了,不顾Draco的在场和Narcissa紧紧拥抱,在彼此耳边低声呢喃,在Draco的印象中他们从不当着第三人——哪怕是他——如此亲密。

“明天我们将会去波特的宅子搜查,Draco,你也一起去。”当面向他时,Lucius又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尽管右眼侧的伤还依稀可见,“听着,你厌恶暴力,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必须在你所能够的范围内表现出足够的忠诚。”

 

“是的,父亲。”

 都无所谓了。

 

第五章

从院子里精心搭配过的植被和纤巧的拱顶可以看出来,波特庄园本应是座极活泼可爱的建筑,不过当然现在的它和这两个词丝毫沾不上边。

搜查?不过是掠夺和毁灭的艺名。

一进大厅,食死徒们一哄而散,没过几分钟已经传来了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巨大响声。

教堂式的穹顶带来无言的压迫感,Draco在大厅里的棕色木地板上站了一会儿,向二楼走去,与其他盯着传说中波特家的巨大宝藏而一头扎向地下室或书房的食死徒不同,他向着卧室走去。

卧室多少都会带些主人曾经的生活气息,那让他感觉不那么窒息。

房间很小,无趣得一眼即可望到底,毫无搭配可言的床单和被子,散乱堆在桌上和地上的几支羽毛笔和数卷羊皮纸。

唯一不能被一眼看完的就是窗边一个笨重的大衣柜,Draco踢开一路上的杂物,走到衣柜面前,随手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冷冷清清地挂着几件衬衣和学生时代的长袍,可是Draco的目光此刻已经完全被衣柜下部放着的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支狭长的小提琴盒,盒盖上是似曾相识的花纹。

 

Draco不知道自己在那衣橱前呆立了多久。

仿佛他的世界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只是当他的神智回到他的大脑时,扶在橱门上的手已经变得冰凉。

他把橱门拉得更大,伸出手去——手指平稳得让他自己心底都隐隐吃惊——拨开了盒扣。

外表简陋的木盒里却衬着优质的丝绒,原本应该放小提琴的凹陷处,此时一朵一朵摆满了玫瑰

可以看出,每一朵都曾被仔仔细细地修剪,刺被剔除、萼被抚平、连断口都整齐得让人几乎可以想象采摘者是怀着怎样虔诚期待和愉悦的心情,

只可惜花瓣的边缘已略有些枯萎,不再是盛开时少女脸颊般娇嫩饱满的模样,阴郁的红色让Draco想起围墙下那斑斑驳驳干涸的血迹。

 

城里遥远的地方模糊的嘈杂中突然传来一声格外绝望的嚎叫,Draco望向窗外,大大小小的黑魔标记印满了铅灰色的天空,无数个骷髅头向各个方向狞笑着吐出碧绿的毒蛇。

 

那些在阳光下会闪着可爱的白色、红色和金色光辉的建筑们,此刻都被笼罩在闪闪烁烁的莹绿之中、甚至城中央冲天而起的火光都是一片诡异的绿色。

 

城中央……?那是、皮特斯广场?

 

斜阳里都是风的黄昏,皮特斯广场上会落满灰白色的鸽子,它们毫不怕人地大阔步来回走着,仿佛骑士王巡视自己的领土,坐在石阶上捧着大份冰淇淋看鸽子是小Draco童年为数不多的愉快回忆之一。

 

然而那些鸽子的血早在食死徒占领城镇的第一天就涂满了城墙。

 

Draco一步步从窗边退回到衣橱前,隔壁房间谁的钉头皮靴粗鲁地跺着地,带得整个二楼都仿佛在跟着颤抖。

他慢慢跪到衣橱前,将脸埋到玫瑰花中,轻薄的尘土气息之下玫瑰苦涩的香气幽幽窜进鼻腔。

 

漫天的冷绿之下,这里仿佛是全世界上最后一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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